一提到“沙特”，你脑中是不是已经就浮现出“石油大亨配超跑”、“女人身披大黑袍”……是一个既坐拥惊人财富、又被严苛的清规戒律笼罩的国度？诚然，如今的沙特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下，早已走出了极度保守的阴影，但你要说他们直接拿下了“中东伟哥销量第一”的桂冠，就会觉得是不是步子迈得有点大，扯到蛋了……
这并不是段子，而是真实的市场数据。据《Saudi Arabia Erectile Dysfunction Drugs Market Size & Outlook》（《沙特男性功能药物市场规模与趋势》）报告，2024年，沙特“男性功能药物”的合法市场规模为1600万美元（约1.4亿人民币），并预计在2030年增长至1.9亿人民币。
另外，沙特本地的《利雅得报》早在2012年就披露，沙特人每年在“男性功能增强药物”上的花费高达15亿美元（约108亿人民币），是俄罗斯的10倍之多 —— 而俄罗斯人口却是沙特的5倍（战斗民族：笑而不语）。
再来看人群画像 —— 沙特有37.5%的男性曾使用过同类药物，且62%的使用者集中在正值青壮年的20至50岁。啊？
所以，一个长期走保守路线的国度，为何会对这颗蓝色小药丸如此上心？是“骚帝人”真的“不行”嘛？
图源｜ BBC
01.
别被“一夫多妻”迷惑
累的，只是少数人！
一般人听到沙特伟哥销量中东第一，都会认为：肯定是老婆太多，身体被透支！在2005年3月，沙特媒体就报道，图拉伊夫的一位老人在新婚之夜就因为服用伟哥而“雄风未展身先猝”。
但事实，实际情况远比这复杂。累可能是真的累，但也只是“少数人的累”，而非“多数人的锅”。
图源｜网络
现实里，沙特多妻家庭比例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高。尽管“63岁沙特老人43年内结婚53次”、“沙特一男子娶遍几乎所有部落的42名女性”这类“旱的旱死，涝的涝死”的新闻总能 让人心生羡慕 吸引眼球，但根据2016年的数据，实际践行多妻制的沙特男性大约在50万左右。听起来不少？可放在近2000万的男性总人口里，比例就相当有限了，还不到3%。
而且放眼整个阿拉伯世界，多妻婚姻的普及率也仅为2%-9%。说到底，多妻制的存在更多是一种文化象征，而非普遍实践。毕竟一夫多妻制度下，要雨露均沾的不仅是身子，还有票子——她有的包包、车子、房子，那“她她她”也得有 —— 钱包不够厚，真的hold不住。
图源｜ newarab
更何况，新生代的沙特人更接受正常的婚姻制度，在年轻世代之中，多妻实践及其罕见。随着社会不断进步，“多妻”不再理所当然，很多女性早就有了自己的坚持。有一则趣闻就能侧面说明问题，疫情期间，隔离措施让许多沙特妻子发现自己的丈夫还存在一个或多个“秘密家庭”，直接导致当月的全国离婚率飙升了30%。
所以，蓝色药丸在沙特的走俏，和老婆太多或许有那么一丝联系，但把这当作主因，无疑掩盖了背后更为复杂的社会动因。有时候，真正的压力，往往不是“妻子太多”，而是“社会要求太多”。
02.
在沙特当男人
不能倒，也不能软
不要认为在沙特做男人，就能在财富上躺平了。首先，并不是每个沙特人都“头顶一块布，全球我最富”。其次，在这里做男人，可是有KPI的。
“男儿当自强”也是沙特社会心照不宣的思想（别想歪，不是那回事），在父权制与男性主导的语境下，男性往往会被期待成为家庭权威和经济支柱。示弱，常常会被视为失职。
这种“强=有价值”的信号，就连广告也不放过。研究显示，沙特的广告会更偏爱“阳刚、支配力强”的男性形象，潜移默化之中，也把“你得更强”的压力塞进了每个人的认知里。
于是，许多沙特男性都不愿意表达自己的焦虑与脆弱，毕竟，谁愿意被说 —— “你算什么男人？”
先不说这种“硬扛”文化对于身体的摧残——沙特本地研究就指出，表现焦虑和关系压力，是常见的“不举”诱因 —— 就说真遇上了难言之隐，除了偷偷吃药，还有什么更能“保住面子”的选项吗？
沙特电商平台上售卖的男性“神药”
图源｜whizzcart
当然，也不能全怪社会压力，沙特男人的身体状况，确实有点 “拖后腿”。沙特全国肥胖率超过20%，超重比例过半。高糖饮食、少运动、夜生活，以及高比例的水烟使用（大学生群体中达到53.9%），共同构成了性健康的风险结构。
但这些也不能说明沙特人真的“不行”了。根据调查，沙特成年男性“不举”的患病率为21.4%，已婚男性为10.45%，放眼全球是很正常的水平。
而且，虽然有37.5%受访男性表示用过“男性功能药物”，但其中61.9%都是非病理使用，说白了，大多数人不是不行，只是单纯“想要更强”……
所以，真正有障碍的人不算多（“很多年轻人纯粹是为了好玩，不是因为医疗原因，他们只是觉得这样会让自己表现更好”），但全民对于“要更强”的焦虑和执念，却真实存在。而且在沙特想买到这类药也不难——虽然上世纪90年代末，伟哥刚进沙特时，走私盛行，但现在有84.1%的购买者是无处方购买——无疑也助长了药物娱乐化的风潮。
03.
沙特男人的“补阳”执着
祖传的！
其实，沙特人的“吃药文化”并不是现代才有。所以千万不要认为伟哥之类的药物，是西方给的外挂，沙特人对于“助性”和“补阳”的深耕不辍，能追溯到千年之前。
图源｜eatlikeasultan
比如，10世纪著名的阿拉伯穆斯林医学家伊本·贾扎尔，就在他的医学著作《性疾病与治疗》（《On Sexual Diseases and Their Treatment》）中给出了“古典伟哥”的方子：每日饮用“杏仁、松子、蜂蜜与牛奶”的混合饮品以“补精气”；或是用“芹菜籽、姜与黑胡椒”煎汤驱寒，以恢复欲望。
另外，在10-13世纪的阿拉伯药典中，更是将“吃啥补啥”的理念发扬光大，动物生殖器、睾丸、骨髓、蜂蜜，统统被列入“硬汉食谱”。
沙特一家餐厅还提供已婚夫妇专供菜单
这些传统观念也一直延续到现代中东社会。比如在埃及，人们会在新婚之夜享用鸽子，来增强自己的“能力”；椰枣长期以来也被认为是一种春药圣品，“在当地传说中，椰枣历来被视为催情佳品，新郎们被建议在婚礼当天食用半公斤枣子”。
成书于13世纪的《苏丹的催情秘方》一书中
就记载有“催情鸽”的菜谱
古代阿拉伯人都这么注重养“身”，那么现代沙特人买点伟哥，哪里能算赶时髦，顶多算“传统艺能升级”。
更何况，今天的沙特社会正在快速走向开放，电影院开了，演唱会办了，社交场景一多，“硬需求”自然水涨船高。过去要专门“出国娱乐”的年轻人，现在国内也能找到去处。虽然保守派时有反弹——比如某些提供现场音乐和男女同场的休闲吧被取缔——但这种“一边放开、一边拉闸”的状态，恰恰说明本地的娱乐生态正在野蛮生长，需求旺盛。只不过以前靠草药、动物器官、椰枣，现在靠科技。手段在变，但目标永恒。
2024年，沙特第一家夜总会Beast House开业
图源｜thetimes
更有趣的是，“外国的药更猛”这一迷信在阿拉伯世界也有。就像中国人热衷“印度神油”一样，阿拉伯人也痴迷“中国神药”，央视著名记者水均益在伊拉克战争采访期间，就被伊拉克新闻部的一个“头儿”偷偷要过中国“伟哥”，他后来送了藿香正气胶囊，事后还被夸赞药效“very good”。
然而被中国人认为壮壮神药的肉苁蓉
反而多见于海湾国家的沙漠里……
《奇石》作者海斯勒在《埋葬：埃及革命的考古》一书中，也记载过类似的趣事：他的埃及邻居喜欢把别人扔掉不要的、带有中国字的药都当作春药一口闷……
阿拉伯国家街头，贩卖男性草药的商贩
图源｜BBC
看来，从古到今，这些瓶瓶罐罐里，装的全是都是男人朴素的渴望啊。而这种“古老的渴望”，在今天，对于沙特人而言，也有了更国际化的“出口”。
04.
周末跨境展雄风
很多沙特人的周末标配，一定是跨过法赫德国王大桥，直奔对面的巴林“娱乐”一番，这其中的细枝末节不便展开（但可以参考此文《为什么说巴林是沙特的“后花园”？》），但显而易见的是，这实实在在搅动了整个海湾地区的“药物”流通。
法赫德国王大桥巴林边境口岸前准备入境巴林的车流
图源｜ Reuters
于是，一种心照不宣的供需链形成了。
“有的中老年男性一次买三四盒，尤其是在行将出行之际，因为有些药房并不总能买到”；
“人们通过行李箱携带入境或走私进入”；
“在麦纳麦市中心一家专营玩具和电子产品的商店里，一名年轻男子向店主询问性保健产品，店主毫不犹豫拉开抽屉，将药品递给了他”；
“我们自配了一种类似伟哥的草药，由25种不同草药制成……已有客户取得非常显著的效果，需求大多来自沙特、巴林等国”……
显而易见，这场跨境奔赴，既是欲望的出口，也是伟哥等药物在此地盛行的推手。
05.
买药，像呼吸一样简单
别看需求这么旺，沙特药店卖伟哥的流程，简单到离谱——不用处方，不用遮掩，就像国内药店门口那句“万艾可已到店”，一切都摆在那儿，光明正大。
吉达的一位药剂师在接受采访时就直言不讳地表示：“顾客年龄从20岁到70岁不等，我只问他们有没有心脏病，没有就卖。”
图源｜ Reuters
就这样，沙特的伟哥市场成了一场“合规与灰色并行”的生意游戏。在这个王国里，性不被谈论，但药永远有人买。